鲁光 官方网站

+收藏:http://luguang.orgcc.com
 
您的位置:网站首页 艺术资讯 正文内容
十七、外面的世界
2013-07-17    浏览(358)    作者:鲁光    来源:鲁光 官方网站

到了报社以后,出访的机会多了起来,从亚洲、东欧、西欧到美洲,都留下了我的足迹。在我的眼前,洞开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异国之窗。

巴黎是个海洋

1985年12月,我刚到报社上任,就应法国《队报》的邀请,率领三人小组,出访心仪已久的法兰西共和国。

其时,法国巴黎正在申办2000年奥运会,《队报》总编辑帕里盎特先生负责编辑一本叫《外国作家看巴黎》的书。中国作家中,已有诗人艾青写巴黎的一首诗入选。他见我的名片上有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”的头衔,喜出望外,他说:“太高兴了。我们正寻找一位中国作家写巴黎呢!请你写一篇吧!”

我们在巴黎住了一周,又访问了法国的第二大城市里昂一周。我们参观了艺术宫殿卢浮宫,艺术品之多,目不暇接,几乎是小跑着看展品,但重要的艺术品如蒙娜丽莎、断臂的维纳斯是不会漏过的。我们逛了蒙玛特高地的艺术市场,拜谒了巴黎公社墙和国际歌作者鲍狄埃墓,欣赏了红磨坊美轮美奂的歌舞,也看了自行车赛和足球赛。离开北京时,前三门的高层建筑使我羡慕不已,到了巴黎,特别是坐船游览了塞纳河,沿河的建筑简直是一个艺术长廊,深感北京叠火柴盒似的现代建筑太整齐划一,太呆板了……

在参观巴黎歌剧院时,我们的老总编左林的手提包被几个阿拉伯人给抢了。陪同小姐迈来赛穿着高跟鞋、皮大衣,勇敢地追赶了半个钟头,把三个小偷抓到了警察局。也许,巴黎人崇尚艺术,用车着装都很随意。在街上,可以看到最新式的现代汽车,也跑着四五十年代的老爷车。巴黎的时装是世界闻名的,但人们的穿着五花八门,什么都有。

我们从里昂返回巴黎时,当了一回“老外”。我们上错了一趟火车,等我们匆忙下车时,去巴黎的火车已经开跑了。退票不成,急得没了辙。看到半小时后有一趟开往巴黎的列车。我们便上了这趟车。查票时,说我们的票不对,非让我们下车。我们明知道是怎么回事,却以“老外”的身份装了一次糊涂。检票员说:“这趟去巴黎的车与那趟去巴黎的车,不是一回事。”我们便问:“法国有几个巴黎?”检票员回答:“只有一个巴黎。”我们又问:“是不是你们的首都。”他答:“是。”我们说:“那没错,我们就是去首都巴黎。”法国人碰到“老外”,没办法,摊摊手,不管了。当我们安抵巴黎时,等候在火车站的迈来赛小姐喜出望外,她说:“送你们上车站的人明明说你们是乘上一趟列车的,接了个空,我心急如焚,生怕三位中国朋友失踪了。”她一一拥抱、亲吻了我们,以这种法国式的亲密礼仪,表达了她的喜悦之情。

登铁塔是最难忘的。法国《队报》总编辑偕夫人,在铁塔二层餐厅宴请我们一行。黑色大理石餐桌,黑色玫瑰,暗淡的烛光,而窗外的夜巴黎却是灿烂的灯火海洋。法国文学大师巴尔扎克有一句名言,“巴黎是一个海洋。”出访巴黎前,我不理解,现代都市巴黎跟海洋何关?游览巴黎之后,除了巴尔扎克的这句名言之外,我几乎找不出更恰当的语言来描述它。

的确,巴黎是名副其实的一个海洋:建筑的海洋、艺术的海洋、汽车的海洋、鲜花的海洋、时装的海洋、餐馆的海洋,也是自由浪漫的海洋……

站在幽暗的铁塔餐厅里,望着迷人的夜巴黎,遐想无限。那矗立着巴黎圣母院大教堂的西岱岛,面积不到半平方公里。而巴黎正是从这个小岛的一个小小的城镇——吕戴丝发展起来的。正是法国人创造了巴黎这座世界名城,创造了令人神往的人类文明的海洋。

半个月的法国之行,我的双眼犹如摄像机,贪婪地摄下在花都巴黎所见的一切。我写巴黎的文稿,题目就叫《艾菲尔铁塔上的遐想》。回到北京之后半月有余,这篇文稿便由北京寄往巴黎。

从东欧到西欧

1987年,我作为中国体育代表团一员,随国家体委副主任何振梁出访捷克斯洛伐克、苏联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。

当时,东欧和苏联的发展相对滞后。我们送给苏联《体育报》总编辑一个普通收音机,他就激动得不知回送什么礼物好,一会儿拿出一包红场的土,一会儿拿出几本书,最后找出一盒莫斯科城徽,才算比较满意。他说:“只有送它才能表达我们的谢意。”在我的印象中,一般人在生活消费方面水平不高,照相机能照就行,汽车能跑就行,电视能看就行,别墅能住就行,而到了联邦德国,却是另一番印象。下了飞机,不用自己过海关,有人把我们引进休息厅,不到10分钟,我们已上了等候在休息厅外面的汽车。这种出海关的速度,我在其他国度还从未见过。

来机场接我们的是刚出品的三辆奔驰500。司机是三位特警。他们利用休假当司机赚钱,想到中国旅游。车速每小时240公里,像飞一样快,但很平稳,车好,路也平坦。途中,他们让我们吃午餐,自己吃快餐。他们说:“你们慢慢吃,坐飞机去慕尼黑。我们在慕尼黑机场等你们。”主人怕我们坐车坐腻了,让我们改乘飞机。当我们飞抵慕尼黑机场时,三辆奔驰500已在那儿等候我们。

这就是德国人的惊人速度和效率。

导游送我们每人一件纪念品——慕尼黑城标。这城标竟然是一个铜制的小和尚。导游说:“这座拥有130万人口的城市,原来是一个僧人聚居的村庄,所以它的城标是一个僧人。”

有意思的是,原先僧人聚居的地方,如今却是一座闻名世界的啤酒城。第二次世界大战时,这座城市已基本炸平,眼下的现代建筑都是战后兴建起来的。啤酒公园,是慕尼黑三大名胜之一。据酒店老板说,慕尼黑居民平均每人每年要消耗啤酒150公升。当啤酒节来临时,男女老少汇集到啤酒公园开怀畅饮,那场面真是热烈壮观。

在一座啤酒屋里,主人送我们每人一个啤酒杯,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它的来历、故事。我们送给主人一幅中国彩墨画,何振梁也详细地介绍了中国的宣纸、毛笔和墨……

联邦德国体联主席,记者出身,他送何振梁一座舵手的钟,送给湖南省体委主任李茂勋两个钱包,而送给我这个同行一把电动剃须刀。他笑道:“你常年东奔西跑,最需要这个……”送礼,也体现出德国人的严谨。

从东欧到西欧,仿佛是两个世界。

拉斯维加斯观赌

1991年三四月间,中美合资长城彩色图片社在美国开董事会。美方的两位董事加上中方的三人,一共五人,从洛杉矶驱车420公里,直奔世界著名的赌城——拉斯维加斯。

我是头一回去美国。出国前,朋友们都说,到美国应去赌城看一看,没有到过赌城,就等于没有去过美国。我至今也弄不明白,董事会为什么不在旧金山或者洛杉矶开,而要跑到沙漠之城开。

赌城坐落在沙漠深处。拉斯维加斯的名字,是墨西哥人起的。1829年,他们在这块沙漠地上发现了泉水,就起了这个名,意思是草地。1855年,30名摩门教徒来到这里垦荒,住了三年,最后只留下几座破木棚,落荒而去。1860年,一群淘金者在这里建立了“拉斯维加斯庄园”。20世纪30年代,在附近修建了胡佛水库,游客不断。为了招揽生意,这里开了赌馆。从此,赌馆一座接一座建造起来,而且一座更比一座辉煌、奇特。这是一座完全靠金钱堆起来的沙漠之城。

我们下榻的旅馆叫哈密嘎,有1500个床位,但已预订一空,以致有一位临时加入队伍的陈小姐没房间住。美国教授邀她住一屋,她不愿意。夜间,她只好在赌场观赌通宵。观赌可以,但不允许落座。只要一坐下,就有警察过来干涉。赌城的住宿费比美国其他城市都便宜,每人24.5美元,还免费提供一顿正餐、一张节目票和两张酒票。

我们在赌城住了两宿。开了半天董事会。会未散,林教授的赌瘾已经上来了。他说,他每年都来赌城,而每次都输二三千美元败兴而去。

我没有统计,赌城究竟有多少家旅馆。入夜之后,几十座、上百座旅馆都灯火通明。这里的建筑五花八门,奇形怪状,但都豪华艳丽。灯的屋顶,灯的窗棂,灯的大门,灯的街道,千万盏灯火把赌城装扮成不夜城。在夜间照相,不用闪光灯,因为这里亮如白天。我转了几家旅馆,每家的一层,都是赌场。我无法弄清,这里有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参赌者。这里没有硝烟,但这里是世界赌徒们的战场。到处是赌徒,到处是赢家的欢叫和败家的悲叹。输家肯定比赢家多。一家欢乐多家愁。到处可见输红了眼的满头淌汗的输家们。

吃过晚餐,便要去观看歌舞节目。但我们找不到林教授了。这两天,他的赌运不错,已赢了三千多美元。每次败兴而去,这次却要得意而归了。这是林教授赌史上空前光耀的一次。我们一家赌场一家赌场地寻找他,最后总算找到他了。只见他汗流满面,狼狈不堪。他说:“痛快了,把赢的三千美元输回去了,又倒输了三千多美元。”

我们每人拿50美元试试手气。没想到,不一会儿,就赢了好几百美元。这么好赢,就多赢一点吧!到后来就输了,不但赢到手的钱输回去,就连老本也打了水漂。

赢了还想赢,输了不甘心,最后输红了眼……这就是赌徒的心理。

在成千上万个参赌者中,许多游客只是偶试手气,尝尝赌徒滋味而已。像林教授这样的参赌者,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赌徒。这里有数不清的职业赌手。他们操纵着赌场,主宰着赌徒的命运。

从赌城到大峡谷,行程420公里。

伫立在大峡谷顶部,放眼望去,峡谷起伏跌宕,千变万化,像城墙,如断崖,奇景迭现,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震撼人心的力量不停地冲击着我。它与我们刚离开的赌城截然相反。拉斯维加斯太多人工雕琢,太多悲欢跌宕,而大峡谷天然、苍茫、伟大,给人无穷的感念和想象。

玫瑰·裸浴

应《起点报》之邀,1989年8月1日—16日,我们访问了位于东南欧巴尔干半岛的保加利亚。傍晚离开莫斯科时,还穿裙子、短裤,当次日凌晨2时45分抵达索非亚机场时,却进入了一个寒冷的世界。

《起点报》总编辑顿斯基、副总编日切夫和兰格洛娃来机场迎接,送我和随行女记者刘斌两束吐放着清香的鲜花。顿斯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,他说:“白天下了场雨,索非亚突然降温了。”

索非亚是一座美丽的花园城市。

从我们下榻的索非亚饭店望去,那大教堂的圆顶,闪烁着耀眼的金光,它周围的古建筑群端庄又别致,而广场中间那座亚历山大二世的青铜雕塑,又给人带来一种奇异的遐思。沿着黄色砖石铺设的俄罗斯大街前行,有一个街心花园。这座花园,是艺术家出售艺术品的市场。再往前是季米特洛夫陵墓和皇宫艺术博物馆……

顿斯基亲自陪同我们游览索非亚。在索非亚饭店宴请我们时,他介绍了这次访问的日程安排。

他向我们介绍全程陪同的两个人:老司机和女翻译。

老司机满头银发,风度不凡。他是《起点报》的元老,沿途起居生活都归他管。翻译奥嘉四十多岁,父亲曾在驻中国大使馆工作,奥嘉从十多岁起就生活在北京,对中国特有感情。如今,她是保加利亚有名的女翻译家。她喜欢艺术,谈吐幽默。有一回,她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。

“一位美国人到中国饭店吃饭。她带去了一条小狗。她不会说中国话,她指指自己的嘴,然后又指指她的小狗。服务员拉走了小狗。美国人吃完饭,翘起大拇指赞扬味道鲜美。这时,她问服务员要小狗。服务员迷惑不解地学狗叫了两声,然后指指美国人的嘴,那意思是告诉美国客人,狗不是宰了,给你吃掉了吗?美国人哭笑不得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”讲述时,奥嘉吐字很慢,但表情非常认真。

我们禁不住出声地笑了起来。奥嘉自己没有笑,又补充道:“我想,这个故事不一定是真的,但它却告诉我们一个真理,语言在沟通人们的思想感情上,是多么重要啊!我深感自己的中文水平不高,前年又到北京语言学院进修了半年。以后还要去中国学习。我这回跟你们在一起,就是学习的好机会。请你们当我的老师……”

这是一次真正的保加利亚之行。先是送我们去旅游胜地——里拉山风景区。从索非亚出发,行程120公里。然后,又从索非亚去保加利亚的第二大城市普洛夫迪夫,行程145公里。这座城市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是新城与老城截然分开。老城的石板街、古建筑、古院宅中的古文化,一概原汁原味。而新城全是现代建筑。我们访问的第三个城市叫卡赞雷克,是翻译奥嘉的家乡。这是有名的玫瑰之都,但我们未见一朵玫瑰。奥嘉说:“如果你们六月来就好了,每年六月都有玫瑰节,小城到处有玫瑰,恐怕玫瑰香味都会使你们醉倒。”奥嘉从商店里买了几支用雕花木盒装着的玫瑰香水,送我们,说:“带回中国去,每当闻到香水味,便会想起我的故乡小城——玫瑰之都。”

离小城几十里有一座山,是一座将保加利亚隔成一南一北的高山。山巅有一座雄伟的烈士纪念碑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陪我们去参观。拉达车不大,我们怕挤着这位身材高大的老将军,就请他坐前排司机边上的位子,但他非坐到后排中间的位子。他说:“一生中,有两个位子我是不让的,一个是我的工作位子,一个是坐车的中间位子。”伫立高山之巅,他大声地说:“保加利亚的胜利,经历了八十一次起义,三代人作了牺牲,付出了血的代价。”顿了顿,他又说:“一切牺牲,都是为了后人今天的幸福。”他采撷了一朵紫红色的月季花,送给我的同行刘斌,并朗诵了一首诗,“鲜花要带露水,美酒要有浓郁的香味,人们啊要趁年轻时光相爱……”一位严肃、幽默而又个性强烈的将军!

从玫瑰之都到我们旅程的最后一站——瓦尔纳,行程300多公里,拉达奔跑了五个多钟头。这里濒临黑海,八月正是游人如潮的季节。

顿斯基在TOTO彩票中心等候我们。他说:“这里的金沙滩最有名,先下海吧!”

我们穿着游泳衣裤向海滩走去。

“这里是裸泳,如果你看不习惯,请你闭上眼睛……”奥嘉不无幽默地对我说。

看不到边的海滩,到处都是彩色斑斓的遮阳伞。海滩上,躺满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,这是“裸体天堂”。

只有我们一行三人身着泳装,人们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们。

我从小在池塘里泡大,自恃水性好,到了黑海,想露一手。下海就游,游出不到500米,已感疲累,转身往沙滩游去。可我身边的两位女子——奥嘉和刘斌,却正轻松自如地游向大海深处。本来还想“英雄救美人”,看来她们的游泳水平远比我强。后来才知道,他们都在业余游泳学校训练过的,比我专业。

当我们躺在TOTO的遮阳伞下休息时,我问奥嘉:“裸泳,你怎么还穿泳装呀?”

她说:“不都为了照顾你们呀!”她用挑战的语气说:“只要你脱,我马上就脱。”她冲我的女同行狡黠地笑笑。

我还是没有这个勇气。他们也不再说什么,只是相视而笑。

茫茫南戈壁

列车没日没夜地奔驰了三十多个钟头,终于在一个宽阔的大山谷里停了下来。山谷之城乌兰巴托就坐落在这里。

我们只在首都住了一宿,便去南戈壁。南戈壁在蒙古十八个省份中面积最大、人口最少,有七百公里与我国接壤。这里以畜牧为主,山羊的头数在全国占第二位。这里有许多全国著名的艺术家。壁画、雕刻及印染术都有悠久的历史。

在蒙古,下午四时商店便关门。到了五时,便没有吃饭的地方。主人摊摊双手,说:“真抱歉,没有饭吃了……”头一回,没有饭吃是在乌兰巴托。好在,我们从北京带去了方便面,略可充饥。第二回没有饭吃是在南戈壁。我们只好喝水充饥。第二天,我问主人,昨天晚饭,你们吃什么?他们说:“喝了两个。”意思是喝了两瓶白酒。我笑道:“你们以酒充饥,我们以水充饥。”

南戈壁的草原是迷人的。我们乘坐的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飞驰。草原上的路是汽车压出来的,雨后道路泥泞,坎坎坷坷的。车子剧烈地颠簸,身子时不时弹到空中,头撞到车顶。司机尽可能躲避着障碍物,绕过草包和四处乱窜的小旱獭。

雨后的草原显得格外美丽,彩虹成半圆形架在碧空,绿色原野一望无际,开满了色彩斑斓的野花。空气清新,弥漫着青草香味。阳光把远处的山峦勾勒得层次分明,草原像一块块翠绿、墨绿的地毯,无穷无尽地向远方伸展开去,湛蓝湛蓝的天空飘动着洁白的云朵。看上去,犹如一幅色彩丰富的油画。

在禁猎区——瑶林山口,矗立着一座白色的建筑。外走廊上,陈列着十多个洁白如雪的羊头和羊角。这是一座博物馆。馆长多布钦达瓦,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油画家。他握着我的手说,“你们是第一批到这儿访问的中国客人,我感到很荣幸。”当他知道我会画中国画时,慷慨地把一小幅油画原作——晚霞中的几头骆驼送给我留作纪念。

瑶林山口风景优美,它那高大的山峰和潺潺的流水,在茫茫戈壁滩上是那么诱人。耸立的高峰上时时有黄羊跑过。我们曾在草滩上追逐过一只黄羊。眼看要追上了,黄羊一转身又飞跑去另一个方向。那惊心动魄的情景,是我此生中头一回碰到,至今回想起来,还是那么历历在目。

远处有一群放养的马。吉普车开到跟前,从蒙古包中出来一位名叫布杨呼的身材魁梧、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。他的身旁,站着一群孩子。

“我有七个娃,六个是儿子,其中三个参加过赛马,夺过六枚金牌呢!”布杨呼自豪地将孩子介绍给我们。他又拉过一个最小的,拍拍他的肩膀,说:“他才五岁,我最小的儿子,这个月就要去参加比赛了。”

像变魔术似的,一会儿功夫,这小家伙已焕然一新:头戴白色的印花小帽,胸脯在绛紫色袍子下挺得高高,脚蹬一双小黑马靴,样子神气。他提着一条马鞭,和哥哥们一起走向马群。

百来匹骏马正懒散地吃着青草,看到来客,立即警觉地围到一起。几匹剽悍的马儿拴在桩上,见到主人,高兴得昂头长鸣。

布杨呼一声令下,四个儿子跳上坐骑,一扬鞭,马儿向草原深处奔去。三个哥哥是老手,个个动作潇洒,快马如飞。他们在前后左右保护着小弟弟。他们骑得那么敏捷、矫健、轻盈。我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。

父亲笑了,笑得那么自豪。他大手一挥,“来,我给你们套马!”

他迅疾地飞上马背,手握长长的套马杆,向马群疾驰而去。布杨呼矫健的身影随着马儿的飞奔有节奏地跳跃着,套马杆的绳索随风飘舞,像一条飞行的彩带。突然,布杨呼把身子压低,坐骑开始加速,他右手一挥,套马杆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个弧形,不偏不斜地套住了马头。布杨呼向后仰去,几乎躺在了马背上。马的性子很烈,拽着套马杆玩命地奔跑着。但它的挣扎无济于事,最后还是服服帖帖地成了布杨呼的猎物,仰着头对着苍穹嘶鸣。

我们被主人高超的技艺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力量所折服。

女主人齐齐格端来马奶酒和奶酪,招待我们。昨晚饿了一顿,此时真有些饥肠辘辘。我喝了两碗马奶酒。

我正在草原上拍马照时,同行刘斌小跑过来,说:“我怎么浑身发热,整个人都想飞了呢?”

我瞧着她红得发烧的脸,问道:“刚才你喝了几碗马奶酒?”

她惊叫起来,“糟糕,我以为是马奶,肚子饿了,喝了好几碗……”

蒙古人好酒。翻译小白求我:“能送我两瓶二锅头酒吗?”不待我回答,便说出了讨酒的缘由,“我老婆在外地,有两瓶二锅头酒能调到乌兰巴托来……”

其时,二锅头酒也就十来元钱一瓶,北京有的是,不要说两瓶,送八瓶十瓶也没问题。可我们一瓶也未带呀!

“你们使馆有,想法子给我弄两瓶吧!”小白恳求道。

两瓶二锅头,成人一桩好事,何乐不为呢?

当我将要二锅头酒的事告诉我驻蒙古大使馆时,使馆领导提出了一个条件:“你给我们使馆人员作一个北京亚运会的报告。”

我为使馆人员讲述了刚结束不久的北京亚运会盛况,使馆送了我两瓶二锅头。

一年后,当小白来北京时,送我一架望远镜,高兴地说:“老婆调进首都了。”小白自己,也已升任蒙古体委国际司司长。

标签:外面的世界,鲁光
分享:
发表给力评论,说两句!  共有 0 条评论